第十二章 丹房外的物理课

卯时三刻，顾婉混在送药的小宦官队伍里，宽大衣袖下藏着改良版「震天雷」——不过此刻陶罐里装的不是火药，而是按1:3:2比例混合的硝石、木炭粉与硫磺粉。她数着丹房外的青石板步数，鞋底的磁石片与地底铁网悄然相吸，这是萧时宴昨夜用「地听」系统改良的定位装置。

“站住！”金甲侍卫横枪拦住去路，“丹房重地，闲杂人等……”

“李统领这是忘了？”顾婉掀起袖口，露出御赐的「神机营科研」银纹，“陛下特许我等每日检测炼丹原料纯度。”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试管，里面的蒸馏水映出丹炉方向玉衡慌张的身影，“何况今天要验的，可是玉衡道长刚进贡的‘西域神硝’。”

李统领脸色微变，显然听说过昨日废窑的「鬼火」传闻。顾婉趁机侧身挤过，瞥见丹房墙角堆着三箱贴有「波斯乳香」标签的木箱——箱角渗出的淡黄色粉末，分明是她昨夜在水脉节点见过的磷化钙。

“顾夫人果然准时。”萧时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今日身着三品麒麟补子，腰间玉佩却换成了顾婉改良的「验毒罗盘」，“陛下己在偏殿等候，还请演示‘科学辨硝’之术。”

景明帝斜倚在鎏金榻上，指尖着翡翠扳指：“听闻顾爱卿能仅凭一碗水，便知硝石真假？”

“回陛下，此乃基础物理现象。”顾婉从袖中取出精准度到钱的小铜秤，“真硝石主要成分为硝酸钾，溶于水时会发生吸热反应，导致溶液温度下降。”她将三钱硝石倒入试管，蒸馏水瞬间泛起白雾，“请陛下触摸试管外壁。”

皇帝挑眉照做，指尖刚碰到玻璃便猛地缩回：“竟如此冰寒？”

“陛下明鉴，此刻水温己降至零下十二度。”顾婉举起袖中温度计，刻度盘上的水银柱清晰指向-12℃，“而假硝石多为硫酸钠，溶于水时温度变化极微。”她忽然转向玉衡，“不过更有趣的是——玉衡道长这批硝石里，似乎混有其他杂质？”

玉衡的山羊胡剧烈颤抖：“胡、胡说！这是贫道亲自……”

“是否胡说，一验便知。”萧时宴忽然抛出块燃烧的炭块，精准落入顾婉手中的空试管。她迅速扣上木塞，只见试管内腾起淡蓝色火焰，同时散发出刺鼻的臭鸡蛋味。

“这是硫化氢的气味。”顾婉捏着鼻子解释，“说明硝石中含有硫化物——比如……木炭粉。”她猛地拔开木塞，试管内壁竟凝着细密的水珠，“碳与硝酸钾在高温下会发生剧烈反应，释放二氧化碳和水蒸气，也就是俗称的……爆炸。”

景明帝的脸色瞬间铁青：“玉衡！你竟敢用会爆炸的东西给朕炼丹？！”

“陛下明察！这定是顾氏夫妇栽赃！”玉衡扑通跪地，额角撞得青砖作响，“贫道对陛下忠心耿耿，怎会……”

“忠心？”顾婉冷笑一声，甩动磁铁伞。伞面弹出的青铜镜突然转向东侧窗棂，将初升的阳光折射成刺眼的光斑——正照在墙角那三箱「乳香」上。

“快看！”有宦官惊呼出声。

只见木箱缝隙处渗出的磷化钙粉末，在阳光照射下竟腾起幽幽蓝火。顾婉掏出玻璃烧杯接了点露水泼上去，火焰瞬间窜高三尺，凝成骷髅形状：“这是磷化氢自燃，燃点仅38℃。玉衡道长，你把遇水自燃的危险品藏在丹房，究竟想干什么？”

玉衡额上冷汗如浆，忽然尖叫着扑向丹炉：“陛下恕罪！这、这都是为了炼制‘九阳神火丹’，需借地火之力……”

“地火？”萧时宴冷笑，转动袖中罗盘，“景阳宫地下三尺是前隋龙脉，地磁紊乱处本就易生沼气。你在丹炉旁堆放磷粉、硝石、木炭，是想等沼气聚集到临界点，再用凸透镜聚光引发爆炸，制造‘龙御归天’的异象吧？”

顾婉趁热打铁，展开从水脉节点缴获的密信：“陛下请看，玉衡与盐商密信中提到的‘丹炉改良’，实则是用西域火铳的火药配比改良丹方。昨夜子时三刻，他己派人通过地下水脉运送 explosives——”她故意用了英文单词，“臣怕陛下受惊，己让神机营提前清理了隐患。”

景明帝猛地起身，腰间玉带勾住了案头的沙漏。顾婉看着流沙坠落的轨迹，忽然福至心灵：“陛下，方才验硝时臣算出，丹炉内现有温度己达210℃，而硝石与木炭的燃点是……”

“210℃！”萧时宴突然拽着皇帝后退三步，“快撤！”

话音未落，丹炉方向传来闷响！炉口喷出火舌，却在触及顾婉抛出的碳酸氢钠粉末后迅速熄灭——她早就在炉底撒了改良灭火剂。玉衡被气浪掀翻，满脸黑灰地指着顾婉：“你、你早就知道我要……”

“知道你要炸炉？”顾婉晃了晃手中的磁石，“昨夜您派影卫袭击我们时，袖口蹭到的磷粉己经出卖了计划。不过更妙的是——”她指向萧时宴手中的千里镜，“萧世子今早用这东西观测日出时，其实是在计算丹炉阴影长度。”

“阴影？”景明帝皱眉。

“卯时三刻，太阳方位东偏南15度，丹炉阴影恰好覆盖东侧回廊。”萧时宴解释道，“这样即便发生爆炸，火光也会被宫殿飞檐遮挡，不至于惊扰陛下清修。”他忽然轻笑，“不过臣更没想到，玉衡道长会亲自演示‘可燃物混合比例’的重要性。”

顾婉从炉灰里捡起半块陶片，对着阳光转动：“看这釉色，是城南官窑的‘紫金土’，与玉衡道长处搜出的傀儡碎片完全一致。至于指纹——”她掏出银质指纹拓印器，“萧世子早己让六扇门做过比对。”

玉衡彻底在地，嘴里喃喃自语：“不可能……你们怎么会懂这些机关秘术……”

“因为我们懂科学。”顾婉甩动发簪，露出里面刻着的《梦溪笔谈》片段，“比炼丹术更精准的，是物理定律；比神仙方更可靠的，是化学方程式。玉衡道长，你输在你没读过《天工开物》。”

景明帝盯着满地狼藉的丹房，忽然拂袖冷笑：“来人！将玉衡打入天牢，彻查其同党！顾爱卿、萧世子——”他扔出块金牌，“即日起，丹房归你们‘科学监管’，朕要看看，你们说的‘元素周期表’能不能炼出真正的长生药。”

“长生药不敢说，”顾婉接住金牌，指尖划过“神机营”三字，“但臣能保证，以后的丹炉只会冒青烟，不会冒鬼火。”

萧时宴凑近她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：“夫人方才用碳酸氢钠灭火时，裙摆扬起的角度刚好60度——比我设计的救火傀儡还标准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顾婉压低声音，“毕竟计算过丹炉压强、空气流速、灭火剂扩散半径……”她忽然用发簪戳了戳他胸口，“不过某人下次再用‘测日出’当借口耍帅，记得先把千里镜的焦距调准。”

“是是，臣知错。”萧时宴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温度计，“不过作为补偿，今晚的‘科学烧烤’，臣愿当夫人的人形炭火——负责扇风，兼试毒。”

远处传来景明帝的咳嗽声，两人立刻正色叩首。顾婉看着丹炉中未燃尽的硝石，忽然想起袖中还藏着给萧时宴的「惊喜」——一枚用陨铁新铸的磁石吊坠，北极刻着他的姓氏，南极刻着她的闺名。

“下一章，该教陛下什么呢？”她低声呢喃。

“不如……”萧时宴转动罗盘，指针精准指向紫禁城正北，“从地磁场与龙脉的关系讲起？顺便改良一下皇宫的防火系统——用您新研制的‘明矾灭火弹’。”

顾婉挑眉：“先说好，炸坏御花园的牡丹，你去给皇后娘娘赔礼。”

“遵命，我的科学女王。”萧时宴轻笑，袖中机关鸟突然飞出，驮着块写有「P=ρgh」的小木牌掠过丹房上空——那是他们给玉衡的最后一课：液体压强公式，专治装神弄鬼。